画家村里多奇士
走进中国北京宋庄画家村,可谓名家云集,多有书画奇士怪才落户于此,可谓藏龙卧虎之地。如果您对中国书画感兴趣,宋庄是你不能错过的的地方,这里是艺术家部落群,艺术家们来自中国各地,门派纷呈,百花竟放,这个部落没有族长,尽可大胆创意,各显神通;这里的“酒香不怕巷子深”,你要什么风格的书法家作品都能寻觅可见、可求。
名扬海外的著名书法家郭诚斋先生的创作室就在此地。
郭先生是一个很自信的书法家,说他自信是因为他在书法上颇有童子功,我们一落座,先生便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,滔滔不绝,古今历代书法大家,他了如指掌,并且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。能够激发先生对书法产生浓厚兴趣的是竟然是他三祖父,这是他的第一位书法老师,也是冯玉祥将军的书法老师,时值幼年,小小年纪的他因此就已经站在一个很高的起点上走过了少儿时期。后来对于书法的兴趣便一发不可收拾,直到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。
说起郭老的坚强意志,应该说是受冯玉祥将军那种一臣不事二主的大丈夫气节的影响。时年,蒋冯会战败北之后,蒋介石曾邀请冯将军出任顾问 冯将军是坚决拒绝的,他认为,既然败者为寇,即使蒋公不计前嫌,但必定不会有好的下场,不如卸甲归田做农夫,因此爱上了书法,偶然间,和郭老师有关系,出于对将军那铁骨铮铮的气节,郭老师开始明白人这一生,或成功;或失败,骨气是不可丢弃的。因为人如果没有了骨气,活着连条狗都不如。
那是文革时期,作为爱好书法艺术的郭先生来说,只要能写一写大字报就有机会过一把拿毛笔的瘾儿,作为书法家是很忌讳写这个的,但他认为,总比不拿毛笔的强多了,毕竟可以使其书法不至于中断。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,就像一个歌唱演员,你让他禁声,岂不是扼杀生命吗?因此,先生对那个时代没有怨言,只有感恩,感恩他还有机会拿毛笔,感恩他还能站立得住,这是作为一个书法家对书法和生活的敬畏之情、对艺术的痴情令人敬仰。
但凡从事过跟艺术有关的学习和专业的人士都知道,书法是一条寂寞之路,多少人都因此放弃了,笔者曾再三追问过:对于学书漫漫生涯中,您就没有一点点的厌倦感吗?哪怕脑海中闪现过一丝放弃书法的念头?郭老师斩钉截铁地回应道:“那是没有的,如果我有丝毫的厌倦就不可能坚持下来的,也就谈不上兴趣,因为我始终感觉到我写的还不好,只有你里面感觉到还没写到家,对书法还有饥饿感,你就不会厌倦书法,即便是在抄‘大字报’”。
先生的乐观精神正可谓智“者乐山,仁者乐水”。在历经过那个疯狂年代砺练过的人都是充满着生存哲学的智慧,因为只有智慧的人才懂得凡是变通;因为只有仁义的人才能心境平和。
变换方圆悟法书
郭老师年逾古稀之年,其夫人说:“他平日里不爱和人谈书法,因为一张嘴就怕得罪人,今天和您谈的很投机,真是难得”。当郭老回忆过去遇见的书法知音时总是喜形于色,郭老说: 在书法界,真正能帮助他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书法风格,奠定他的艺术道路的人是舒同先生(中国书法家协会创始人之一、首任中书协主席)。此时此刻,我如梦方醒,真正读懂先生的书法就在于舒同所提出的著名论点,将其汉字书写的结字用笔“变方为圆”。这么处理后的线条看似柔弱无力,实乃绵里藏针。这个说法已是历代书家所达成的共识,它也多用来评价颜真卿的书法风格。从郭老师的楷书里,的确有颜体痕迹,但先生毕竟是博采众长,纳百家之精华于一身,其行笔运腕,形如太极,动作慢中有变,时而灵感显现时如闪电划过般的快速,时而又复归平静,但内里功力深厚,其点画之功可谓力透纸背。先生作书时其力如立华山之巅。其势如高空坠石,可以动地、可以山摇,退笔如山,池水尽墨,其志不改初衷,其心不变书生,如此为人,亦师亦友。
字如其人,观先生挥毫,感慨其已经把字形结构活化于心,因此创作起来才能做到意在笔先,特别是郭老创作草书时更是如此。今日亲眼见证了先生对章法、笔法和草法的掌控、运用,一切尽在郭老运筹帷幄之中,如此功底非高人所不能。
笔者问:郭老,您现场创作一幅草书如何?一个基本的常识告诉人们,书法功底不深的人最好别玩草书,因为怕你一出笔就露馅,因为速度一快,基本上就停不住笔,流入俗书,沦落为圆滑轻薄之徒。而草书的最佳速度在于不疾不缓之中,且神情自若,又势如磐石般的稳健,此为上乘境界。若运笔使转速度过慢,定会伤其神韵,沦为下品。
一个真(楷)、草、隶、篆、行五体皆能的书家不是多见,就连某位书协主席也是写不了楷书的,郭先生的楷书可谓集大成者,尤为突出的一点是它结合了“魏”“颜”的一些基本特征,融以“柳欧”元素,还涉猎一点房玄龄的味道。能使其风格独树一帜者远不止这些,他的行草书大大地吸收了米芾、孙过庭的一些要素,看起来,使人错以为郭先生的书法风格是在打太极拳呢,正如前文所提,这和先生研究太极不无关系。我们重新审视其执笔、运笔和驾驭笔的能力超凡程度可谓令人惊讶!他习惯手指握其笔管顶端,臂力和腕劲犹如千斤之力,若有人恶作剧,在其身后抽其笔管,定是纹丝不能动,在作草书时,可谓悬肘运腕的行笔角度开合之大,令观者拍案叫绝,忽而作360度,忽而180度,忽儿作45度的极速角。这是笔者未曾见过的书家用笔,0令笔者开阔眼界。
破译玄机郭体范
昔日曾影响郭老师的书法名家有很多,但曹伯庸先生是进一步奠定其书法风格的导师之一。说起曹先生,郭老师很谦恭地说:“他是一位值得敬爱的先生。我在陕西任职的时候,曾经常向他老人家讨教,有时候甚至是一些很基础的东西,他也颇有耐心地讲解,为此,受到曹先生的影响,我愈发坚对定自己所选择书法道路的信念,曹先生在对其书法的观点上和舒同先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,比如“篆书用笔”。曹先生对我的激励使我念念不忘,他说:‘郭诚斋从不求人的‘字’,但他将来比任何人的字都厉害’”。有时候,在个人的奋斗历程中,有一位长者的激励之言,可能就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,往往事情就是这样成就的。
受其诸位先生对书法治学的影响,郭老师对于书法理论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,先生自称破译了一些古人对书法理论的定义,比如,何为点如“空中坠石”、“笔走龙蛇”,比如世人论米芾书法皆以“八面出锋”定论,他首先就敢于将其否定,说“那只不过是一种修辞手法而已,八面出锋怎么可以?不能成立”。笔者认为一个书法家对此提出不同见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,先生的这一点性格很像当年的米芾,他是几乎可以否定一切的书法家,俨然一副唯我独尊的大师派。除了书圣王羲之,米芾眼里没有他看得上的书家。在对自古已成体系的书法理论,先生究竟要怎样去解读?都发现了什么奥秘?笔者不得而知,甚是期待。郭老师说要等他研究完稿之后再出版。届时,无论是骂名还是美名,他都不太在乎,因为他坚定地认为自己的研究成果会受到后人的认可。就这样一位书法大家,生活起居向来简约朴实惯了,为人处世也很低调,但接待客人总是很高调。
郭老师回忆起舒同先生对自己的警示名言说:舒同先生曾经告诫他说:“永远不要和人说你会写字”。笔者满脸狐疑,问道,何意?郭老师说:“书法是不断变化的,对于一个书家,对自己的字时而否定、时而肯定,总是不能满意自己的作品,至于你写的有多好,或者多糟糕,那是外人对你的评价,和你自己没有关系;如果一个书法家说,我会了,那他不是孩子,就是疯子”。笔者认可先生对于自己书法持辩证思维的看法,一个艺术家,如果真的到了满意自己的作品的时候,他的艺术生涯就一定是走到尽头啦,很快就会对自己所从事的专业生发厌恶情绪,就像一个人吃饱饭了,再也不想多吃一口的包足的感觉,因为那样实在是厌恶极了,艺术更是如此,尤其是书法,不可做到极致,要懂得物极必反是普世哲学规律。
名扬海外品如初
有一句俗语叫着“高山打鼓,名声在外”,因为在北京知道郭先生的人还不是很多。有一次,一位外交官朋友将其墨宝赠与日本友人,得到日本朋友的高度赞赏,并且回国后向朋友索要其电话,便专程从日本打来电话向郭老表示关切之情,并表示有机会一定亲自登门拜访。相信先生以诚相交,蜚声海外,似乎是机缘所致,又绝非偶然。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。
有一句俗语说的巧妙,”有心栽花花不发,无心插柳柳成荫”。这句话告诉世人一个做人的道理,如果你有心于某件事,看你所持的立场是利他性还是利己主义,当然,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,然而,做人总要有一些公民责任和义务所尽,那就是要有开放的胸怀,容人的雅量,正确的义利观。这样与人相交,有益无害,可谓得道多助也;如果你立志成名,这就过于功利化,反而难以成就功名,如果你专注于做一件事,旁无杂念,与人亲善,自然大大地增加了成功的概率。这就是“无心插柳”的本意,这句话本来无需多做解释,世人都懂,笔者为何颇费笔墨?原因在于,明其理者多,行其道者寡也。唯有想法单纯的才能专注于业。 郭老若非大智若愚者,附上绝无高朋满座。笔者走进其工作室时,便不时发现有许多高人雅士来访,当然也有布衣寒士光顾,郭老皆以客相待,不失小节。
先生是一个坦诚的人,他对于自己的书法水准很自信,他认为师古不泥古,勇于挑战权威,这是作为一个有思想的艺术家应该有的勇气。当笔者问及如何看待当代书法的问题时,郭老师婉言谢绝,只说没必要得罪人。毕竟要提倡多元化。
提起多元化,笔者不由得感慨中国文化已经产业化、规模化地发展,比如宋庄画家村就是一个很好的书画文化产业基地,但他并非市场化,这是一个奇特的现象,它几乎没有大规模的客流量,因此不能形成市场,无论你什么时候观光宋庄,它都不会让你觉得这是一块热闹的地方,但这里入住的书画家的生意却做得风生水起,究其缘由,他们由于借助已经形成的“宋庄画家村”的品牌效应,因此会有一些高质量的顾客偶尔光顾,几乎每一个客户都参观的仔细,经常会发现令你拍案叫绝的书画作品,如果你逛累了,附近就有饭店,可不是农家乐,进到饭店里面,你便随时随地看到院派的画家、书法家的精品佳作。这种现象在北京市中心城区是不太容易看到的。
北京西山曾经也搞过画家村,现在已经败落了,退出历史舞台啦,原因是为什么?恐怕不光是宣传的问题,要看你怎么宣传的策略,关键点还是在书画家的人才问题,你能不能把那么多优秀书画家人才吸引过来?比如,郭老师,看中了宋庄这个品牌效应,他相信在这里一定能够遇见知音,甚至有种不见伯乐”不弹琴”的态势,然而,许多巧合的机缘都让先生给赶上了。笔者相信许多事情并非就是巧合,机遇总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。在专业水准方面,郭老早已准备好了。
笔者的专访到此也就要结束了,郭诚斋先生特地赠我一副亲手创作的四尺行草书赠我,内容是日本著名遣唐留学生,阿倍仲麻吕,大唐中日文化交流杰出使者的一首《望月望乡》诗。郭老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多为中日友好尽上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。先生这种家国天下的情怀令人感动。